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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日暮鄉關何處是」-「留越國軍」的返台路

在「異域」這部電影中，我們看到了當年「留緬國軍」的艱苦歲月，片中奮戰不懈的情景，令人為之動容，主題曲「家太遠了」反映出當時大遷徙年代中軍民的悲壯無助。當時受到國共戰爭影響而滯留於海外的國軍，除了「留緬國軍」外，另有鮮為人知的「留越國軍」。雖然「留越國軍」沒有激烈的戰爭、也沒有電影和小說為其發聲，然滯留於越南的苦悶歲月，卻也代表當時海外孤軍的無奈與無助。就讓我們從檔案裡，追溯「留越國軍」的返臺經過。

檔案管理局應用服務組馬研究員有成

民國（下同）38年是個大遷徙的年代，隨著國共戰事發展，大批軍民藉由海空交通方式來臺。當時在上海的黃埔江岸出現大批逃難的人潮，爭先恐後地登上太平輪後，期盼抵臺後能展開新生活，但事與願違，矗立於基隆港區的「太平輪遇難旅客紀念碑」見證了當年最大的船難事件。

38年6月，廣西鎮南關的保安隊因遭受土共及越南獨立戰線聯盟(簡稱越盟)的攻擊，留存48員於7月初退入越南，隨即被法軍解除武裝並後送至諒山中華會館集中，此為桂、滇國軍入越之先例（檔案影像1-1、1-2）。同年12月初，在政府各機關陸續遷臺的同時，原駐守大陸各地的國軍，除從東南沿海陸續撤臺外，部分國軍礙於地理位置，僅能從雲南、廣西邊境退入緬甸、越南，以圖保持戰力，期待反攻大陸的時日。

38年12月中旬，華中國軍在粵桂邊區與共軍作戰失利後，當時華中軍政長官白崇禧指示各部「為確保反攻基地，各部隊應力求避戰，保存實力，輕裝分散，機動游擊，各自選擇適當地點，以安全為第一。」，黃杰依據白崇禧的指示，在判斷戰爭情勢後，決定率領所餘第一兵團（第14軍、第97軍）從廣西、越南邊區愛店陸續退入越南北部，此後入越的國軍有：華中軍政長官公署、國防部突擊總隊、桂西師管區第100軍第19師、第46軍、第126軍、第48軍、第176師、第56軍、第330師第998團、第26軍等殘餘部隊，自38年12月至40年2月間入越軍民約3萬餘人，這批部隊即為「留越國軍」（檔案影像2-1、2-2）。

原先第一兵團預計假道入越後轉往臺灣，故於38年12月12日派遣參謀長何竹本等人，向駐越法軍洽商入越事宜，繼與法方駐諒山邊防軍指揮官康士登（譯名）會商後，在寺馬（譯名）簽署協定，其內容為：「1.同意我軍假道由海防轉運臺灣。2.武器交法方封存，由我政府交涉發還。3.沿途警戒由法方派出，給養由法方補給。4.13日開始行動，分五百人為一組，婦孺先行入境。」，部隊入越後，因周恩來於北平以廣播責難駐越法軍不應准許國軍入越，故法軍在部隊入越後，隨即收繳部隊所有武器，並以國際公約內不准外國軍隊過境為由，將其集中於越北看管。（檔案影像3-1、3-2）

部隊入越後欲轉往臺灣一事，經黃杰電告外交部，外交部於12月20日將此事呈報蔣總裁中正，預計由外交部派員至香港與法方交涉，將部隊運往海南島待命後，伺機轉往臺灣，然蔣總裁中正則批示應直運臺灣。（檔案影像4）

在政府的規劃下，原先越南國軍理應順利返回臺灣，然該部隊入越後旋遭法軍囚居於越北蒙陽、萊姆法郎（譯名）兩地，至於第26軍則被安置於金蘭灣（譯名）。此時政府透過外交方式與駐越法軍多次交涉未果，這些入越國軍始終無法離越赴臺。當時蒙、萊兩地屬於煤礦區，國軍在此地生活艱困，飽受疫疾之苦。黃杰為作長期留越打算，並便於管訓與裝備分配，在39年3月初將蒙、萊兩地部隊重新編組管理，隨著法軍與越盟戰事吃緊，法軍便將蒙、萊兩地的國軍移往富國島（譯名）（檔案影像5-1、5-2）。故留越國軍在法軍的安排下，分駐於金蘭灣與富國島兩處。

留越國軍在越南苦撐半年之後，僅收到政府資助少數軍費，致使無法發給官兵薪餉，部隊公費及必要開支亦顯窘境，故黃杰向政府請求接濟經費，以供留越國軍所需，政府便陸續撥款以因應留越國軍使用。（檔案影像6）

中法對於留越國軍返臺事宜，幾經多次交涉未果，駐越法軍維持軟禁留越國軍的策略，致使留越國軍為爭取自身權益與尊嚴，控訴法軍違反自由人權，要求法軍准許即刻返臺，因此在民國40年12月25日，在富國島與金蘭灣同步發起絕食抗議行動，而我國政府針對此事，於翌年1月循外交管道向駐越法軍提出抗議。（檔案影像7-1、7-2、7-3、7-4）

在上述的絕食抗議事件後，留越國軍再度受到重視。41年元月，國防部去電建請美軍顧問團蔡斯（譯名）將軍協助留越國軍回臺（檔案影像8）。同年3月，政府與駐越法軍洽商留越國軍運臺事宜後，鑑於越南情勢日益惡化，需儘速將留越國軍接運來臺，故國防部特電美軍顧問團代理團長魏雷（譯名）將軍，尋求美方協助相關事宜。（檔案影像9）

國軍從38年底進入越南後，2年多以來政府並未指派專人負責該批部隊，而由外交與國防兩部分別負責，致使相關措施無法同步；直到41年留越國軍返臺政策確定後，政府終於成立跨部會「留越國軍處理小組」，專責著手規劃相關作業（檔案影像10-1、10-2）。

由於留越國軍人數多達3萬餘人，因此僅能以海運方式進行運送。政府原先計劃以海軍艦艇採搶運護航方式進行，然其屬於軍事行動，為免遭致國際非議，後改由海軍登陸艇及商船組成運輸船隊分成七批，自42年5月16日至6月28日展開返臺作業，稱為「富台計劃」。（檔案影像11-1、11-2）這些滯留於越南長達1千多日的國軍，在走過艱困的越南歲月後，終於回到第二故鄉－臺灣。

42年5月與11月自越南、緬甸兩地撤臺的國軍部隊，為38年後最大規模的國軍返臺行動。雖然「留越國軍」不像「留緬國軍」有著感人肺腑的故事，也無驚濤駭浪的戰爭，但在滯留越南期間的無奈與期盼，內心的煎熬與抑鬱，不亞於「留緬國軍」的悲壯事蹟。政府在籌劃「留越國軍」及「留緬國軍」歸臺事宜，亦有不同態度。42年正值第一批「留越國軍」返臺之際，在總統府所舉行的第17次軍事會議中討論「留越國軍」及「留緬國軍」後續處理事宜時，因「留緬國軍」返臺事涉複雜，蔣總統中正作出指示：「李部（按：李彌的留緬國軍）不能調回。」

當時從滇、桂邊境退入中南半島的國軍中，除了退入緬甸的部分李彌部隊來臺外，42年以後大多留置於泰北邊區；至於退入越南的黃杰部隊，則歷經中法折衝數年後，終於在42年6月全數接運來臺。海外國軍返臺之路遙遙無期，留越國軍在越南滯留4年多才順利抵臺，而留緬國軍後裔，至今來臺卻困難重重。

「留越國軍」與「留緬國軍」在國外的處境與心態，如同「亞細亞的孤兒」歌詞所述：「黃色的臉孔，有紅色的污泥。黑色的眼珠，有白色的恐懼。」，翻閱「留越國軍」檔案，道盡他們滯留越南時的無助與恐懼。「有鄉歸不得」或許正代表當時「留越國軍」與「留緬國軍」的感慨吧！

參考資料

1.張世瑛、葉健?主訪。《不再流浪的孤軍 : 忠貞新村訪談錄》。新店市：國史館，民國91年。
2.黃翔瑜訪談。《留越軍民訪談錄（一）、（二）》。新店市：國史館，民國：96年。

檔案影像1-1、1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國軍撤越經過略圖（民國38年12月13日至39年6月）	桂越邊區匪我態勢要圖（民國38年12月上旬）
檔案影像2-1、2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3-1、3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4
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 / 0420 / 3410 檔案內容：「對入越國軍宣慰支援及與法方交涉接運回國經過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5-1、5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 / 0420 / 3410 檔案內容：「對入越國軍宣慰支援及與法方交涉接運回國經過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6
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 / 0420 / 3410 檔案內容：「對入越國軍宣慰支援及與法方交涉接運回國經過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7-1、7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7-3、7-4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8
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9
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10-1、10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/0640/7760 檔案內容：「留越國軍處理案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

檔案影像11-1、11-2
資料來源： 檔號：0038 / 0420 / 3410 檔案內容：「對入越國軍宣慰支援及與法方交涉接運回國經過」 檔案來源機關：國防部史政編譯局 檔案管有機關：檔案管理局